北京能治白癜风病的地方 https://wapjbk.39.net/yiyuanzaixian/bjzkbdfyy/sfxbdf/学习归来,我对班长说我什么手艺都没学到,每天像听天书一样听所谓的烹饪大师讲油盐酱醋,结果都是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扔,像猴子掰玉米一样掰一个丢一个还和原来一样。
班长摆着那只肥厚的手毫不在意地说:“不要紧,不要紧,学得到学不到无关紧要,关键是你已经有了学习的经历。”说来说去班长是说我已经有了外出参加学习培训的名声。虽然我不喜欢做饭但也不希望别人说我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我狠了狠心说:“班长,你教我吧。”
班长拿腔捏调地像个大神,我只好像个海马似的低头哈腰给班长买了两盒如意牌香烟,为此我心里还难受了好多天,不是为那区区几十块钱,而是觉得自己这才是正经八百千真万确没有一丁点虚假的后门行径。
班长吸了烟后可能有点嘴软,就不遗余力地连压箱底的手艺都拿了出来,说炒分生炒熟炒软炒硬炒清炒爆炒乱七八炒(糟),让我整整折腾了一个多月才走进炒的前门。
其后,什么爆溜煎烤炖烧炸蒸腌熏,简直是五花八门,学得我头晕眼花心烦意乱脑子抽筋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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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班长小眼一眯立马就能猜出我的心思,一准会说:“小李,走,逮鱼去。”
一听说逮鱼我就像枯木逢春旱苗逢雨顿时精神许多,就会乐颠颠提桶拿勺不用班长指点兴冲冲一路大步流星。
逮鱼归来我们依旧地宰剖洗腌,不同的是除了让连队的官兵们分享外,班长还会把剩下的鱼儿腌好烘干并且很小心地装到一个袋子里,照班长的话说这叫有备无患以备不时之需。
一天,连长说:“师里要进行野战炊事比武,团里刚发来通知,你们炊事班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思想、行动、技术、战术、物资准备,抽出一切时间加班加点强化训练。记住,不管黑猫狸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你们能在全师给我拿上名次我给你们炊事班一人一个嘉奖。”
一听说参加比赛我思想上就有点拉稀,我说班长我可不去,你可知道,我这狗肉包子无论如何上不了宴席,弄不好不但会丢我自己的人而且还会丢咱全班的人咱全连的人甚至把人丢到全团全师。
班长安慰我道:“这段时间,你也跟我学了个七七八八,你只要拿出其中的三瓜俩枣就绝对没有问题。再说了,野战炊事比武比的是时间比的是速度,而时间与速度需要的就是力度,说白了,咱们班这次参加比武离了谁都行,就是离不开你这个李大力。”
事实上班长只说对了一半。比武那天除了我这身力气不缺真正发挥了威力迅速挖灶埋锅外,而且一个木脑袋给班长出了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烧汤的时候班长拿出了大米,我却想起了小鱼。我说有那现成的小鱼稍一回锅再加点葱花、香菜,出锅的时候再淋点小磨香油,绝对是一锅不坏的鱼汤。
班长拍着脑袋连声说对。就这样一锅清香可口油而不腻鲜香四溢的鱼汤出人意料地放在了各位评委面前。
考核的参谋干事助理员看来以前很少喝过这样的鱼汤,再加上又是野外,不觉平添了一些战地风情,喝了一碗不过瘾还要再来一碗,并且还边舀边替自己那张馋嘴开脱:“从来没喝过这么有味的鱼汤。”
有的甚至说:“轩古斋的三鲜汁、醉八仙的牛肉羹、逍遥镇的胡辣汤都没有这鱼汤弄得有味。”
听到评委如此评价,连长高兴地说:“这鱼儿都是我们从附近的小溪里逮的,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在复杂艰苦生疏的环境中锤炼摔打部队的野战生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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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说者本有心,听者亦有意。没过多久师里宣传科那个号称田一笔的干事一支连屠夫都能吹成有宰割天下之志的妙笔把我们的“事迹”像气球一样给吹了起来,并且还登上了军区(军改前称军区,不叫战区)《战友之报》的头版头条。看到那张报纸我不由脸红心跳,觉得这稿子写得与我们有点太过离谱太过走调。我们平常也没有加班加点编织鱼网,溪流下那杂乱的鹅卵石也根本无法用网,宣传干事同我刚来时一样也不知道这鱼儿竟然是用漏勺舀的。
我让班长看看那张报纸班长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我便再次提醒班长道:“班长,这报纸上说的可和我们做的事儿有段好长好长好长的距离。”
班长说:“我知道有点距离,那你说那天有没有鱼汤?只要有其事实作些适度的发挥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画的描的又不是照相机照的多少总会与实际有点出入,看的听的总和干的做的有些不一致的地方。”
可我是死脑筋想不通又跑去问连长。连长说:“文章是给大家看的,是宣传经验典型,虽然有一点适度夸张,但是可以让大家有一个比学赶帮超的榜样。”
接着连长又说:“一切工作首先要有一个指导思想,这样行动才会有目标和方向。你们炊事班就是全军区的榜样,同样也是全军区所有炊事战线上的同志们努力追赶的目标和方向。”
听了连长的话我十分后悔不该多此一问,真是脱裤子放屁,纯属六个手指头挠痒。心想即便是干事们有点合理想像造成文章有点失真但编辑看后一定会认为这种想像十分合情合理,并且合情合理得无懈可击。
如果报上登出鱼儿就像捞面一样是用漏勺舀出来的,那么人们看后一定会笑掉大牙笑歪嘴巴,会认为写稿子的人一定神经不正常,连编辑都要跟着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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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师里发来通报,我们连中了头榜,连长看后高兴得脸上的肌肉尽情舒张,然后大手一挥长哨一吹即兴召开了全连军人大会。
连长说:“我说话向来是算数的,今天我就宣布给炊事班全体同志一人一个嘉奖。希望今后大家向炊事班的同志们学习,干任何工作都要敢于站排头争名次拿第一,对此我们一定大力表彰。”
后来班长给我讲连长有可能到团里当军务股长,并说他年底转三期士官很有希望。在我们老乡中我是第一个得了嘉奖,心中高兴得如同喝了二两老烧酒,就给家里写信报喜并邮回去一袋腌好烘干的小鱼。
没想到父母亲没见过这样的小鱼还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就又给我退了回来。
父亲来信讲:“不管在哪儿做人做事,一定要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干干净净,你在炊事班工作可千万不能占部队的便宜,这东西家里不能吃也吃不下,还给你寄回去,是公家的就还给公家,该认错的时候一定要早早的认个错儿,千万千万再千万不能有下次。”
看了父亲的来信,我真有点生气,把我看成了啥人,对我也太不相信。
可细细想来又觉有愧,虽然没有占部队一丝一毫一丁一点的便宜,但那嘉奖多多少少有点小鱼的成份。为此,我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后来每当想到这事,就觉得身体一百个不舒服,也不知道到底哪儿不对劲,如同身上骚痒却又找不到痒处,到团部卫生队去看医生,那个胖乎乎的医生说我根本没病,可他的话总让我产生怀疑,总觉得我的病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只是医生的水平不行。
后来我再找医生时,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医生,我再次给他叙说了我的病情,没想到,这一次,他终于承认我身体有病,只见他笑说小声地对我说:“小伙子,你还真是有病,不过叫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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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我恨不得把医生那胖乎乎的厚嘴撕到他的脑袋后面。想虽这么想,但我还没有脑残到对别人动粗的地步。
正当我心里十分不自在不舒服之际,连长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连长说:“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我准备开除你。”
如同让连长的话给施了魔法,我呆愣呆愣地站在那里。连长说:“看你那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么胆小得像只老鼠,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机关小食堂要选调炊事员,军务股通知让你调过去。”
我知道机关小食堂可是给上级工作组做饭的地方,可不是一般炊事员能去的地方,我不由怯意满怀地说:“连长,我那三脚猫的手艺是绝对不行的,我看我还是算了。”
连长说:“小样的,你不要动不动就缩手缩脚,你做的主食烧的菜肴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你那道有滋有味的鱼汤,我看你能调机关与这道鱼汤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我知道不去不行了,那一瞬间竟然流露出忸怩之态和恋恋不舍之情。连长说:“这样的好事别人想去都去不了,你可不要给我说你不想去,看你那样子你嘴上没说你心里一定在这么想。”
我真想对连长说:“连长你真是一个猴哥,你那眼睛真是雪亮雪亮。”
来到机关小食堂后,小食堂里的炊事班长对我说:“你刚来先了解了解哪个首长喜欢吃米哪个首长喜欢吃面哪个首长喜欢吃咸哪个首长喜欢吃淡哪个首长喜欢吃辣哪个首长喜欢喜酸。”
停了一会儿,炊事班长又接着说:“不过你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每天要给首长烧一道你那个什么小鱼做的鱼汤,团首长可是冲着你那鱼汤让你过来的。”
幸好父亲把我寄回去的鱼干又寄了回来,否则我还真是无法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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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里我按照班长的吩咐每天精心烧制一道鱼汤,除此之外,我还不时用连队炊事班长传给我的手艺跑到营院外面的小溪里用纱网或漏勺去逮鱼,然后剖完洗净腌好晒干,以备在秋去冬来无法逮鱼的季节里应急。
期间我也曾用鲫鱼草鱼鲢鱼桂鱼鲳鱼各色鱼等试做各种鱼汤,可都没有“船钉”那独特的口感与纯香,也只有用“船钉”做的汤才受大家的追捧与欢迎,我便知道从此以后我做的鱼汤再也离不开这个小小的“船钉”。
熟能生巧,鱼汤做多了,加之不断的琢磨,渐渐地我又悟出不少的窍门有了不少的心得,做鱼汤的水平也与日俱增大有长进。
喝了我做的鱼汤后没有人不说好的,我不但时常受到团领导的表扬而且还不断地受到上级工作组领导的赞赏,到了第二年转士官的时候,别人煞费苦心东跑西颠的而我却没费什么劲儿的成为一名士官。
此后,每当我要套改高一级士官的时候,团领导或上级机关的领导都会想到我那一手做鱼汤的绝技,没有一个领导舍得让我走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几年的光景,说起来似乎十分漫长,其实就如伟人所说的,弹指一挥间。按照士官管理规定,炊事员最高只能套改三期士官,到年底我就要告别这铁打的营盘,成为一名流水的兵。
而此时,我那“常言道”不离嘴的连长已经高升为团里的参谋长。参谋长仍旧一张嘴就是常言道,正当我准备带上人生的这段铁打的风流卷铺盖走人时,他却对我说:“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给你想想办法,争取再留一期。”
如果是当年的连长说这话我一定不信,因为这远远超出他的职权范围,但过去的连长已经摇身变为如今的参谋长,他的话我就不能不信,我知道,我转四期士官的事一定大有希望。
不过,这个希望的背后竟然埋藏着一个必须付出的代价。一天,喝过那道鱼汤,参谋长把我叫到他的身旁,喜形于色地对我说:“常言道,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炊事员不让转四期,可司务长让啊,我给团长政委商量好了,准备把你的命令下到一营当司务长。”
二营三营的司务长都是四期士官,只有一营的司务长和我既是同年也是同乡,受编制所限,我知道我的进退就预示着我那同乡的去留,我不知道这事该如何处理,如果论竞争上岗的话,我知道我那同乡根本没有一丁点机会,因为这个时候和他竞争的已经不是我“李大力”,而是我那爱说常言道的老连长,也就是如今的参谋长。
不知这事如何走漏了消息,眼看着到手的四期士官就像煮熟的鸭子硬生生从我手里飞了出去。后来参谋长向我解释说:“常言道,不如意事常八九。本来你转四期一点问题都没有,不知哪个碎嘴的家伙,把你这事提前给捅了出去,说团里违反规定,为给身边的炊事人员转士官,宁让符合套改条件的司务长转业复员。没有办法,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老连长歉意之情溢于言表,可他压根没有想到提前透露消息的这个人会是我,我不是不想套改四期士官,我心里十分清楚,我不想离开部队,不想离开和我一起摸爬滚打的战友,不想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军营,还有那展示我人生技艺的三尺军用大锅台。
当我了解到套改四期士官背后的真实情况后,我的心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彷徨一直在挣扎,我无法摆脱眼前的困境,最后,还是那个小小的鱼儿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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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心神无主地来到小溪旁,不经意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竟然让我清晰地想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傍晚,那是老班长离队的前一天,我们两个人就在这块巨石上席石而坐,就那么一直坐着,很长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似乎两个人都觉得人生来就不需要很多话的,甚至很多话也是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
我记得十分清楚,整个晚上老班长只说了两句话。开头的一句话是:“家伙的,你说得对,这小鱼咱是用漏勺舀的,绝对不是用网撒的。”
结尾的一句话是:“你小子,给我记好了,那个鱼儿不叫船钉,叫“蛇鮈”。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事儿就如“船钉”与“蛇鮈”,实打实,铁碰铁,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到了现在,我还有什么值得犹豫值得彷徨值得挣扎的,不用说我就应该选择后者,因为这才是我真正正确的选择。
返回的路上,我感觉脚步从没有过的轻松,是那种没有翅膀也能飞翔的轻松。当然,还有复员返乡的那一刻,除了一把热泪透露出我对军营无限的眷恋不舍外,还有一把热泪,洒向那伴我在军营一路成长的小鱼儿——蛇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