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有外行或者初入门的"大虾",一边看着金鱼说这鱼太美了,一边发出让人啼笑皆非的感慨,大意是说金鱼乃违背自然的产物,其核心是金鱼属于动物,动物当有活的伦理,要象鲫鱼那样穿梭自如,方得天然之趣...
为什么我们玩的是金鱼,不是鲫鱼?养原生,养热带鱼是不是就更接近自然了?
如果走托物言志的套路,玩鲫鱼和玩金鱼并无什么不同。对于耽于濠梁之辩的人来说,濠梁水里游的鲫鱼还是金鱼,也是无关紧要的。因此,在谈金鱼艺术之前,我们该分清两个概念:“关于金鱼的艺术”,还是“关于艺术的金鱼”。本文说的是后者,一言以蔽之,就是先回到金鱼本身。
其一,金鱼是以美为追求的,故有“水中奇葩”、“水中仙子”之类的称谓。人们养鱼,如果不想在显微镜下研究基因突变的话,多数只为赏心悦目。金鱼之美,在形在色在游姿,在繁育在变化在生趣,玩蝶尾的爱其婀娜,玩珠子的爱其稚趣,玩虎头的爱其雄壮,玩丹凤的爱其优雅,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其二,金鱼寄托着人的情感和意念,红顶虎头被想作“鸿运当头”,红顶花狮被想作“红顶商人”,望天清宫受宠,据说是老佛爷觉得它那对金环大眼像奴才巴望主子;兰寿时下扛鼎,据说是它在鱼中最象蛟龙——细一看,还得安俩儿犄角。这是俗玩,玩得雅的,如前面说的周瘦鹃,祭出一堆词牌名来:“珠帘卷”、“一斛珠”、“水龙吟”、“紫玉箫”,“乌夜啼”、“青玉案”、“一萼红”、“燕归梁”……听上去,便艺术得一塌糊涂了。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金鱼是人创造的作品。金鱼之独特,在于迄今为止,这个星球上还找不出一种鱼,其与原形的体貌差别比金鱼与其祖先鲫鱼的更大,而金鱼与鲫鱼间的变幅,便是人拓展出的创作空间。窃以为凭此一点,作为金鱼故乡的中国就理应将金鱼归入“国粹”之列,而不能与其他观赏鱼种——即便是同样烙着人工痕迹的孔雀、罗汉等相提并论,换句话说,金鱼有其特定的玩法,特定的圈层,稍有可比的,或许只有日本人一手创造出的锦鲤。
据说,现代水族的兴起源于人回归自然之意,金鱼逆其道行之,在“异化”的路上乐而忘返,似乎不够”觉悟”。可吊诡的是,一心奔着自然去的原生鱼一族,却常造出啼笑皆非的状况:哪条河里发现了新的原生鱼种,不出多少时日,千里之外的水族市场便可见到这鱼的妙影——标价自然是不菲的;再不出多少时日,千里之外的那条河里,便很难发现那享受过人间风光的鱼儿的兄弟们了。反观金鱼,似乎早已不思江湖,只顾在泥盆木海里悠哉游哉,于代代繁衍的变形记里演绎它受“教化”的潜能,却每每让人浑然忘忧,作林泉之想。
记得有位玩原生鱼鳑鲏科——鱼名我就闻所未闻——的朋友给我们讲述在九江流域的捕捞经历,他讲得津津有味,每亮出一个照片,便按捺不住兴奋之情,告知这是哪里哪里发现的新亚种。而我,则一再怀疑自个儿眼神不好,竟看不出种与种间的区别来。要知道,同一窝金鱼苗儿里,即使成千上万,也找不出两条完全相同的——至少肉眼可以辩别得出——而这原生鱼,竟会因哪条鳍上色泽不同而分属两个亚种,太大惊小怪了吧:)虽然云里雾里,但想像着一队原生态探秘小队背着纱网跋山涉水只为捕捉几条毛毛鱼的情景,还是有所悟:原生鱼玩的是“自然”,金鱼玩的是“文化”。
但金鱼也有它的吊诡之处,只因它不但是艺术品,还是“活”的艺术品。一摊上这“活”字,便给自个儿招来一堆要命的非议。最典型的是说金鱼“病态”。常见有网上“大虾”,一边玩着金鱼,一边发纯真之感喟,说金鱼是违背自然的畸型物,其核心,盖因金鱼是活物,而活物当有活的伦理,最要紧的,是要如鲫鱼那般穿梭自如,方得天然之趣。进而,又引申到中国文化是如何“走畸”而扭曲鱼性人性的云云,的确是振聋发聩了。
其实呢?金鱼和盆景一样,她是人造艺术品,自不可用野生鱼乃至食用鱼的标准衡量,你让它“返朴归真”,等于要毁掉它的性命。金鱼当然也要健康,但那是在人工环境中追求审美情趣下的健康。“俶尔远逝,往来翕忽(《小石潭记》”是一种美,“翩翩乎致本悠然,挧挧焉态何活也(《虫鱼雅集》)”亦是一种美,你要风求风,要雨求雨,别给狗上嚼子就行。
正如人们不会因一篇《病梅馆记》废了中国的盆景艺术,亦不会因“病态说”坏了玩鱼的兴致。有一点马未都倒是说到通透:“当审美走到金字塔塔尖的时候,只要进入‘病态’这个层次,就会呈倒金字塔状,突然释放,然后就变成最普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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