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天马山下鲤鱼汀边上的周各庄里,有个叫周良的小伙子。周良英俊结实、勤劳善良,只是孤身一人,靠一张鱼网和一把鱼叉维持生计。
有一天,周良又到鲤鱼汀去打鱼。他打鱼很有本事,往常,一到晌午,不管什么鱼,都能装满一鱼篓。可是今天,一直到日头偏西了,他一条鱼都没打着。这可咋办呢,如果没有鱼卖,明天就要饿肚子了。周良很着急,但他不死心,又一网接一网地撤下去。天快黑了,就在他准备回家,撒下最后一网的时候,就觉着网里有劲直沉。他心中一喜,小心地收起网来。网兜一出水,只见里面有一条金翅红鳞的大鲫鱼,足有五六斤重。打了几年鱼,也没见到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鲫鱼,周良乐坏了。回到家后,对着大鲫鱼越瞅越稀罕,他舍不得吃,也舍不得卖,就把鱼放进大缸里养了起来,每天早晨都给缸里换一回清水。
第三天晌午,周良收网回来,忽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香味。他进屋一看,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和碗筷。
周良奇怪了:这是谁干的呢?可是因为又累又饿,也就不再多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以后的几天里,天天这样,周良中午收工回来,总能吃上可口的饭菜,脏、破衣服被洗熨、缝补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周良以为是哪个好心的邻居帮他千的,可是全庄都问到了,谁都说不知道。周良决定弄个水落石出。
这一天,周良早早吃了饭,带上鱼网出去了。可他没去鲤鱼汀,在村头转了一圈又回到家,从后门山墙悄悄地爬上房顶。他刚在房上趴好,就听屋里“咕嘟咕嘟”一阵响。他忍不住扒着房搪往下看。这一看,可把周良惊呆了:只见养鱼的大缸里像开锅一样直翻水花。水花一落,从缸里跳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姑娘抖抖袖子,理理头发,就开始在屋里屋外干起活儿来,一边干还一边唱着很好听的小曲。周良看着看着就禁不住了,“咚”的一声从房上跳下来,直奔屋里。可是不曾想,姑娘一拧身,又钻进水缸里变成了鱼。这时,周良已经知道红鲫鱼不是一般的鱼。他对着鱼缸说:“鱼仙啊,这些日子你帮我干了这么多活计,我实在太感谢你了。可是我怎么报答你呢?再说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除了干活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如果真的可怜我,就出来吧!”大鲫鱼静静地沉在缸底,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良又说:“你如果不出来,我就用网把缸罩上,叫你永远也出不来了,我宁可自己洗衣做饭。”话说完,就见鲫鱼慢慢浮了起来,把头伸出水面。一句妙如笛箫的话音传进周良的耳朵:“你把身子背过去。”
周良听了,忙转过身子,背对着鱼虹。一阵“咕嘟咕嘟”的响声过后,那个美丽的姑娘就站到了周良面前,两只晶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周良。周良激动地拉起姑娘纤细的小手,问:“你有这么大的神通,为什么被我打上来呢?莫非咱们前世有缘?”姑娘说:“我原来是鲤鱼王宫里的侍女。前几天,鲤鱼王请客,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玉杯,被大王撵出宫门。我很伤心、正愁着没处栖身,却迷迷糊糊地撞进你的网里,被你打了上来。你没有伤害我,又每天换清水给我洗身,所以我要答谢你的大恩,帮助你慢慢把日子过好起来。”周良高兴极了,他红着脸说:“那么你就给我做媳妇吧。”姑娘说:“你不嫌弃我是异类吗?我可是鲫鱼啊!”周良说:“只要你不再回到缸里,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姑娘说:“我不用你许愿发誓、你的心地这么好,又是这样勤快,想找还找不到你这样的人呢。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丈夫了,你是我的良哥,我是你的鱼娘。”周良乐坏了,一下把鱼娘揽在怀里。
当天晚上,二人甜甜蜜蜜地成了亲。洞房里,鱼娘对周良说:“为了咱们的幸福,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周良说:“一百件一千件我都答应你,你说吧。”鱼娘说:“从今往后,你不再打鱼,也不能吃鱼,千万记住:你一旦有鱼腥沾身入口,咱们的姻缘就全毁了。”周良说:“我不吃鱼好办,可是不打鱼,这日子怎么过呀?”
鱼娘说:“鸡啊,猪啊,牛啊,你愿意养啥养啥,为什么非打鱼不可呢?”周良说:“我一分本钱都没有,哪养得起呀?”鱼娘说:“你从明天起,想养啥就垒啥圈,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第二天,周良早早上山砍木桩、割苫草、搬石头去了。没用三天,小两口就搭好了鸡窝、猪圈和牛棚。完工的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周良被“喔喔喔”的鸡啼声叫醒了。他惊奇地把鱼娘捅醒,问是怎么回事。鱼娘笑着说:“咱们快起来,出去看看不就得了?”
周良披着衣裳,半穿着鞋就跑出去了。到了院里,只见牛棚里关满了膘肥体壮的大牛小牛,猪圈里趴着一窝皮光毛亮的猪崽子,鸡窝里一大群公鸡草鸡,周良把眼睛都看花了。
从此,周良撂下网叉,每天把牛群赶上山去放,回来捎着一大筐猪草。鱼娘忙里忙外,帮着周良侍弄这些活宝,眼看着小日子就好起来了。
周良自从娶了俊俏能干的媳妇,不几天就富了起来,引来了庄里人既羡慕又嫉妒的眼光。周良隔壁住着个财主叫周留财,是周良三杆子打不着的远房本家叔叔。周留财有个女儿叫玉环。玉环长得粉面桃腮,可是奸懒馋滑,除了穿绸着缎,搽脂抹粉,什么事都不想干。她早就看上周良的英俊潇洒,就是因为周良家太穷,才不肯嫁给他,现在看着周良娶了媳妇,又过上了小康日子,她心里憋闷得要命,就琢磨着怎么拆散周良夫妻,自己嫁给周良。她翻肠刮肚地想了几天,终于想出好办法来了。原来周良成亲的那天晚上,玉环偷偷地去听房,小两口说的话全被她听去了,所以她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了八卦。。
周家一族有个规矩,就是每年八月节都要举行祭祖仪式,祖先堂就在周留财家供着。到时候,全庄的周姓人家都要凑份子,每家出一个男丁,祭祖后在周留财家聚餐一顿。
眼看八月节到了跟前,祭祖那天,全庄的周家人全到了。祭拜仪式过后,在周留财家摆了好几桌酒菜,大伙儿围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场面热闹非凡。席间,因为周玉环是本家小姐,不犯忌讳,所以她摇摇摆摆地人前显贵,一个劲地怂恿人们一个劲儿地给周良敬酒,说他是新郎官,应该多喝几杯。周良虽然喝得眼皮子都沉了,但仍然记着不可吃鱼的话,一点鱼腥都没敢沾。就在快散席的时候,玉环端来一盆鲜汤为大伙儿醒酒,给每人盛了一大碗。她可没说是鱼汤,只说是醒酒汤,周良也端起汤碗,一口气喝下。他酒喝得太多了,没分清是不是鱼汤,只觉得头重脚轻,站都站不住了,被玉环搀着送到家里,一头扎在炕上就睡着了。
天黑的时候,周良醒过来,就觉着身边冷冷清清的,鱼娘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爬起身,前后地找,也没见到鱼娘的影子,跑出门外跟邻居打听,都说没看见。这下子周良傻了,放声痛哭起来。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找遍了四乡八村、山沟河坎,还是没找到鱼娘。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年。在这三年里,院里只有牲口的叫声,再也没有鱼娘那清纯的笑声和悦耳的歌声,只是玉环不时地来搭汕。
这一天,庄东头的王媒婆来到周良家,说是玉环要嫁给他,好话说了三马车。周良想,鱼娘丢了三年了,肯定是回不来了,再说家里这么多活计,没个插手的也太累了,于是就答应了。玉环过了门,横草不拿,竖草不摸,家里所有的活计还得周良自己干。就这样又过了三年。这三年里,家里的猪、牛、鸡死的死,病的病,花销总比进项大,再也不像个人家样了。玉环一看,就找碴儿跟周良打了一架,夹了细软跑回娘家,再也没回来。周良又过起了孤独的日子。他想鱼娘,想几年前那欢乐的时光。他干完活计,总是跑到鲤鱼汀边,呆呆地望着浩渺的汀水。
这一天,周良又来到汀边,望着汀水发呆,望着望着,忽然眼前的汀水“哗啦”一声响,从水里蹦出一只海碗大的蛤蟆。周良正在奇怪,忽然蛤蟆口吐人言:“周良,你的痴情真叫我感动。我知道你妻子在什么地方,我带你去找她。”周良半信半疑,可是心里揣着一线殷切的希望,于是跟在蛤蟆后面,一直走到汀上游的一个叫河汉子的地方。
在河汉子的一个深水窝里,有一条红色大卿鱼静静地沉在河底。周良仔细一看,正是鱼娘的原身。周良伤心极了,眼泪止不住“哗哗”往下流。他说:“鱼娘,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直说就行了,为什么走了却不告诉我一声呢?是不是我喝酒了?要真是那样,我再也不沾酒了。你跟我回家吧!”这时候,金卿鱼悠悠地浮到了水面。她说:“良哥,男人喝点酒有什么不好呢?可是你不应该喝得太多。你不知道,你酒后喝的醒酒汤是他们故意兑了鱼汤的呀!咱们做了夫妻,你我就成一体了。你喝了鱼汤,就破了我的原神。我再也不能变成人身了。”周良一听,原来如此。他又气又悔,恨恨地说:“我回去一定找他们算账,叫他们赔我媳妇!”金卿鱼说:“这是天意,你千万不可胡来,虽然咱们的缘分断了,但我还是十分感激你千辛万苦地找我,今天又真情地来看我,我豁出我的一切来报答你,决不能让你这样的好人再遭罪。”说着,从嘴里吐出一颗晶莹的小珠子:“良哥,你把这珠子吃下去。”周良说:“没有你,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我啥也不要。”金卿鱼说:“这颗珠子是我修行五百年的内丹,留在我身上也没有用了。快点儿,接住,吞下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周良含泪把珠子接过来,送到嘴边。那珠子一下子滑进他的肚子里。金娜鱼说:“你赶紧回家去吧,你还会有好白子过的。我也走了。”说完慢慢沉到河底不见了。
周良对着深水窝深深鞠了一躬,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当他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院里传出十分动听的歌声和猪、牛、鸡欢快的叫声。那歌声正是鱼娘唱的。周良惊喜万分,一步跨进门去,只见玉环素面简装,正唱着歌喂鸡呢。周良愣住了。玉环见周良回来,一改往日的矫揉造作,深情地叫了一声“良哥”,脚步轻盈地迎上前来,亲切地搂住周良的脖子。
周良看着玉环的动作神态,听那清脆的语音,与鱼娘一般无二。他一下子全明白了:鱼娘舍弃鲫鱼原身,内丹给了自己,灵*依附在了玉环的肉身上,以后肯定没法成仙了。
这之后两口相亲相爱,勤忙苦作,小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一年以后,玉环生下一个白胖小子,周良的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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