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的《闲情偶寄》里,专有一篇关于鱼的文章,曰:“鱼藏水底,各自为天”,又曰:“食鱼者首重在鲜美,次则及肥,肥而且鲜,鱼之能事毕矣。”意思是吃鱼讲究新鲜和肥美。文中潇潇洒洒列举了烹鱼的火候、技巧和几种方法:火候不到,鱼肉生,生就不松;火候太老,肉则老,老必没味。煮鱼忌讳水多,水多则寡淡,刚没过鱼身就可以。我蒸鱼是最妙的,放几盏陈酒和酱油,盖上瓜片、姜片和蘑菇、笋等鲜物,猛火蒸到熟透,直叫人揭锅流涎啊。
图片来自网络说来奇怪,小时候我并不喜欢吃鱼蟹之物,只觉得肉腥刺多,难以下咽。却因父亲极喜吃鱼,母亲经常会买些鲢鱼、黑鱼用来红烧或炖汤。每每饭桌上遇到拿鱼烹饪的菜肴,无论是清蒸、红烧还是煮汤,我都极少动筷。“鱼是最有营养的,小孩子吃了对身体好……”父亲母亲经常苦口婆心地劝慰我们不要挑食。可是“最有营养”几个字,根本打动不了我拒绝吃鱼的决心。不知何故,母亲做的鱼太肥腻,吃起来竟跟肥肉差不过。偶尔,她也会用晒了近一年的鱼干来做菜,这次不肥腻了,鱼肉却很难咀嚼(经常是鱼干没泡透,就着急拿来做菜),硬硬的、木木的,被我们在嘴里使劲嚼,腮帮子都累得酸疼。黑鱼倒还好,即便不好吃,刺儿少,倘若遇到母亲做白鲢:这种鱼的刺太多,吃上一筷子,要吐上半天,一不小心卡喉咙里,便要满脸通红地咳嗽半天。连喜欢吃鱼的父亲都未能幸免,何况我这个不善吃鱼的小姑娘?
图片来自网络故而,从小到大我一直讨厌吃鱼,各种鱼。
直到长大去广州打工,一位老板请我们吃粤菜,其中就有一盘清蒸鲈鱼。我照旧只是看着(鱼)而不动碗筷。同桌的某个同事便热情招呼:“清蒸鲈鱼,粤菜的做法很独特。你尝尝味道与家乡的做法是否别有风格?”无奈之下,只得“夹筷”以酬。而下一秒,我的表情相当丰富,嘴巴便根本停不下来。
这是鱼么,当真的是鱼肉么,天哪,怎么这么好吃?
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鱼”其实是被母亲糟糕的手艺耽误的“美食”食材。果然可以如描述那般“鲜嫩爽滑,汁多味美”,吃货们诚不我欺也。
自此,醍醐灌顶。我开始像父亲那样爱吃鱼,各种鱼,红烧清蒸或煲汤,再后来,我自己也学着会做鱼。平日里做的最多的还是红烧鲫鱼。说起做鱼,倒也简单:将鱼刮鳞摘鳃去脏,肚子塞上葱姜蒜,放油锅里煎一煎。再放少许水,没过鱼身即可。待到水滚肉熟再放些调料,如胡椒、鱼露、料酒、盐、糖等,调匀即可关火出锅,小心翼翼盛在长盘里。一道味美营养的家常菜便飞快地出锅了。
现在可真想象不出,曾经的自己居然那么讨厌吃鱼。更为搞笑的是,年少所讨厌吃的东西,比如鱼,比如大肠、香椿和皮蛋,现在都成了我这样宅女的最爱。